幕间
即使顾沾这么说，余叶舟还是很紧张，一直看着墨柝。
顾沾走到墨柝身旁坐下，道：“外面的情况怎么样？”
余叶舟说：“还是那样，海潮的人在到处破坏，我们按照你说的，去占领了附近一个仓库，不知道为什么，里面的机械人没有反抗。”
“你们的系统已经彻底失效。”墨柝忽然开口说道。
尽管他已经多次出现在余叶舟等人面前，但这还是第一次直接开口跟他们对话，一出声，真有一种吓了他们一跳的感觉。
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，还是对局势的好奇占据了上风。
余叶舟问：“为什么系统会失效？”
墨柝道：“系统是用来维护世界规则的，当规则失效，系统自然也失效，唔，正如你们所料，系统没有战斗力，它没有维护规则的能力。”
“怎么会没有战斗力。”余叶舟一阵错愕，“如果没有战斗力，那我们之前……”
被系统约束前往副本，又算什么？
许多人在副本中丧命，变成怪物。
假如约束他们的没有战斗力，为什么还要听系统的话。
那一瞬间，余叶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。
墨柝却道：“你们只是因生存而被约束罢了，你们的生活物资，不都是系统给你们的吗？从始至终，也没有人说，强迫你们去参加副本，只是所有人都知道，流落街头的后果，比参加副本更凄惨。”
“而且。”
墨柝又露出那副恶劣的表情，趴在桌子上，凑近了余叶舟，笑嘻嘻说道：“你们来这里，不是自愿的吗？你们当然得过副本啦，不然出现在这里的意义，就荡然无存了。”
余叶舟微微一愣。
顾沾上前一步，想要阻止墨柝继续说下去。
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。
余叶舟眼神放空，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旁边的其他人也是嘴巴微张，表情错愕。
出现在这里的意义……
余叶舟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。
那时候他还是一名小学老师，带着孩子们去春游，巨大的油罐车从旁边经过，忽然发生了侧翻。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黑幕笼罩，被压在车下，他意识迷离，跟他出来的孩子从车门、车窗摔出来，血、内脏流了满地。
如果时间能回到出发之前就好了。
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。
这些孩子的生命才刚刚开始，怎么能在这里就走到尽头。
他能想到，孩子的父母知道噩耗以后，绝望痛哭的模样。
可这时，忽然有人问他。
“仅仅只是想让孩子们活过来吗？”
仅仅只是孩子吗？
没有他自己吗？
当然有，他参加工作几年，小有积蓄，正打算暑假和朋友一起出国玩，定了旅行社，正在商量具体的细则，钱都交了……却没办法回去……
还有他的父母，应该也很伤心。
“现在有一个机会，如果成功，就能让时间倒流，一切回到不可挽回之前，你要试试吗？”
虚空中，余叶舟听到自己说：“我要试试。”
“……”
在场的所有人，同时都回想到类似的故事，所有生活中求而不得的，得而复失的，力所不及能的，冥冥中都有个声音告诉他们，可以有一次机会。
他们就这样被半是哄骗，半是自愿的，带到这个地方来。
人落在纯白都市的瞬间，过去的记忆就消融了，不是遗忘，只是沉没在记忆之海深处，想不起来了。
如今被墨柝这么一提，那些消融的记忆再次出现在众人脑海中。
会议室里片刻沉默，沉默过后，众人的眼神都变了。
他们想起一些被遗忘的事。
原来，来到这个副本，真的是自己自愿的。
余叶舟坐在凳子上，双目迟迟不能聚焦，他不知道别人来到副本的原因是什么，但他死了，如果拿不到那张脱离卷，就算是离开这个游戏世界，自己的生命也到了尽头。
两相对比之下，留在这里，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也许他可以一辈子留在这里。
但冥冥中，又有个声音问他，那那些孩子呢？来这里之前，他曾经立誓要一起挽救他们的生命……
余叶舟感觉头痛欲裂，他手撑在桌子上，顶住了自己的额头。
杨琳坐在他旁边，神情呆滞，头一次没有出言安慰余叶舟。
房间里忽然传来墨柝的轻笑声，他欣赏着这群玩家的模样，仿佛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。
顾沾略微皱眉，走到墨柝身后，摁住他的肩膀，示意他不要那么嚣张。
有熟悉的人走入视野，余叶舟才缓缓回过神来，仰头看着顾沾，问道：“你不觉得震撼吗？你应该早就知道了……”
顾沾道：“我确实早就知道了，但这件事并非那么难以接受。”
余叶舟抬头看着顾沾：“你进入游戏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顾沾道：“生活太无聊了，找一个合适自己生活的地方。”
余叶舟眼眸骤然放大，片刻后，又无奈一笑，道：“果然是你，理由也不出人所料。”
而后，他失神地看着顾沾，眼底若有所思。
最后，他小声咕哝道：“你果然更适合……”